“瞧瞧可有喜欢的?”
晏温眉心跳了一下,盯着皇后手里的册子,没接,“母后,不必看了,儿臣觉得孙——”
“母后知道你心仪孙婧初,但你身为储君,东宫不能就只有一个女人,这些都是适龄的高门贵女,你再看看,可有看得上眼的,等回头你和太子妃大婚完,母后做主一并将人给你纳进来。”
晏温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回话,在这个问题上,他已经同皇后说了很多次了,他一贯不喜后宫女人多。
在他看来,定下一个太子妃,已是在完成任务。
况且,他不是心悦孙婧初,只是觉得她合适。
晏温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见皇后坚持将册子递过来,他淡笑着接过,放在一旁:
“有劳母后费心了,儿臣这就回去好好看看,过几日再给母后答复。”
-
又耐心地陪皇后说了半下午话,从皇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才走出几步,身后皇后的大宫女忽然追了出来,手上拿着方才那本册子,“殿下,您的册子忘拿了。”
晏温眼神清润,唇畔笑意温和,对她微微颔首,温声道了谢。
舆辇刚拐过垂花门,晏温脸上的笑意倏然冷了下来。
他不耐烦地将册子扔给李福安,修长的手指轻点额头,半晌,问了句,“嘉宁回来了么?”
李福安接过册子,看了一眼,知道太子此刻正烦着呢,只得道,“回、回来了。”
太子倏然侧过头,犀利的眼神定在李福安脸上。
李福安神色一震,被盯得脊背发凉,腰杆弯得更低了,这才将藏了一半的话说出来,“只不过——坐的是裴小公子的马车回来的。”
殿下昨夜被公主气得不轻,他在外间守夜时,直到后半夜还能听见屋里有响动。
今日一大早,殿下瞧着气是消了不少,还操心着命薛念亲自去接公主回来,结果公主居然看都没看一眼,转头就坐进了裴家小公子的马车。
这太子殿下都给了台阶,公主反倒不下来了。
李福安说完,小心翼翼等了半天,始终不见太子说话,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
却见太子靠在舆辇上闭着眼,不知是在想问题还是睡着了。
如今太子心思深沉,他是愈发看不懂了。
快到东宫门口的时候,晏温忽然睁开了眼,命舆辇停下,吩咐小顺子,“前头看看,嘉宁可过来了?若是她要见孤,就说孤在书房,让她回去。”
小顺子“诶”了一声,一溜烟儿跑了。
过了半晌,他跑回来,气儿还没喘稳,笑容谄媚,“殿、殿下放心,奴才问、问过了,公主今儿没过来过!”
“……”
晏温神色顿了一下,从鼻腔里应了一声,“行。”
声音听不出喜怒。
舆辇进了东宫,走了半刻钟,快到大殿门口的时候,晏温忽然冷不丁开口,“通知内务府,今年的选秀,将裴双锦的名字加上。”
李福安猛地抬头。
他记得裴双锦是裴家嫡出的小小姐,也是裴小公子的妹妹,只不过那姑娘今年似乎虚岁也才十二岁。
……殿下莫不是记错了?
李福安吞了下口水,正要大着胆子出声提醒,忽见薛念快步走了进来,“殿下,查到了。”
晏温看了看天色,深吸一口气,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很好。
“告诉膳房,晚膳也不必准备了。”
晦暗的语气让李福安猛地一惊,这才想起殿下今儿到了晚上,还没吃上一顿正经饭。
李福安:……
-
沈若怜回宫后,其实是去找了晏温的。
按照她以往的性子,若是犯了错,必然第一时间主动找到晏温承认错误,小心翼翼拉着他的袖摆,撒撒娇道道歉,晏温就心软了。
所以她这次也是,一回来换了身衣裳就赶忙往东宫赶。
然而当她刚走上通往东宫的甬道时,忽然与迎面走来的孙婧初碰了个正着。
最近一段时间,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能在宫里看见她。
沈若怜下意识便想避开,谁料孙婧初先一步出声叫住了她。
她只得硬着头皮转回身,对她挤出个笑脸,“孙小姐”。
孙婧初笑着上前同她见了礼,亲切地拉住她的手,俨然一副长辈的模样,“几日不见,公主又漂亮了不少。”
沈若怜不想被她拉着,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没太高兴,反倒觉得她好虚伪。
她借着挠头的动作从她手里把手抽出来,勉强笑道,“孙姐姐客气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孙婧初似乎没瞧见她态度里面的冷淡一般,朝身后看了看,贴心地提醒她,“公主是要去找太子殿下吗?殿下被皇后娘娘叫去了,还没回来呢,公主要——”
“我不是去找皇兄的。”
沈若怜打断她的话。
孙婧初的语气太过熟稔,好像就只有她跟晏温很熟一样。
她很不喜欢她的语气,也不喜欢她语气里面表现出来的同他的亲近。
沈若怜心里那种酸酸的刺痛感又冒了出来,声音也恹恹的,“我是方才吃多了晚膳,出来溜达着消消食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孙姐姐再见。”
说罢,不待孙婧初反应,沈若怜转身提着裙摆,快步朝原路返回。
孙婧初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虽然沈若怜已经走了,她还是按照规矩对公主的背影行了礼。
之后她缓缓站直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若怜有些仓皇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自从那天碰到孙婧初后,沈若怜便一直窝在自己宫里不出来。
她突然懒得去同晏温道歉了,也没想好怎么见他,反正那胡姬美艳,他现在正红袖添香,也不缺她一个。
他若要当真觉得她那天去青楼做错了,想要教训她,那就让他自己来找她好了。
哪有人上赶着去挨训的。
小姑娘来了脾气,反正她都打算放弃他了,她还有什么怕的,她是再也不想去东宫门口丢人现眼了。
然而从那天她从宫外回来,一连过去了三天,晏温也没来找她。
日子平静的就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奏。
沈若怜从一开始的硬气,慢慢变得底气不足,甚至开始想,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连来教育她都懒得来了?
他这莫不是打算今后再也不理她了?
她心里开始犹豫,要不……她再去一趟东宫?
沈若怜没出息地想着,要不明日,自己还是去找找他吧,只探口风,绝不再纠缠。
-
晏温这几日确实忙。
一方面刺客的事情一直在秘密审讯,另一方面,那些老臣三番五次来找他,商议放粮之事,偏偏之前朝廷发下去的赈灾银又查出了贪墨。
他一时忙得抽不开身,更别说想沈若怜的事了。
只是偶尔晚上从前殿议完事回来,会多问上一句,“她今日没来?”
得到李福安否定的答复,他便也不再说什么,神色如常地回到寝殿,继续在外间的书案前伏案看折子。
这日晏温终于将赈灾粮的事情解决,堵住了那帮老臣的口,对于那日楼兰馆的刺杀也有了进展。
他难得赶在晚膳前回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