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怜回头,举了举手中的香囊,“这个是哪来的?”
秋容看了一眼,笑道:
“哦,这个呀,方才公主走后没多久,静贤师兄送来的,说是给公主驱蚊虫用的。”
沈若怜有些诧异,她都在这住了半个月了,今日静贤师兄怎么突然想着送来这个。
然而转念一想,许是天气逐渐炎热,蚊虫也跟着多了起来,静贤师兄才想着送来的。
“那其他人也都有么?”
秋容挠了挠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沈若怜点点头,也没多想,“那你去端斋饭吧,端过来后你便回去休息,今日好生养着,不用伺候了。”
说完进了屋,随手将那香囊挂在了床边。
许是今日起得晚,到了夜里,沈若怜反倒有点儿睡不着了。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今日晏温的举动。
她总觉得今日的太子哥哥和往常不一样,他看她的眼神很怪,举动也很奇怪,而且他看起来……好像也不纯粹是因为生气才这样对她。
他的眼里有很多她看不明白的情绪,像是撕开一道平静温和的口子,露出了底下潮湿阴冷的深渊。
两人从前不是没有亲密过,但沈若怜从未出现过今天那样的感觉,想要晕厥,又想要尖叫,渴望被他触碰更多,又害怕他的触碰。
他当真是在惩罚她吧,恼她勾引他,气她去青楼,还责备她抓伤了他将他赶出去。
所以他昨夜越想越气,决定留下来,今早吓一吓她再走。
沈若怜心里也气,小拳头捶了一下被子,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小气!
她今早看见他,还以为他是来接她走的呢,她连拒绝的话都想好了!
越想越气,她又捶了一下被子,谁料床帐一晃,她下午挂在床边的香囊被晃了下来,恰好掉在她的手边。
沈若怜视线看过去,盯了片刻,慢慢蹙起了眉,将那藕粉色香囊拿了起来。
这香囊的料子是上好的蜀锦,而且这种成色的只有皇家才有,况且这上面的绣功和纹样,她只在东宫见到过……
她忽然反应过来,这哪是什么静贤师兄送来的,这分明就是皇兄借着静贤师兄的手给她的。
沈若怜捏着香囊,撅了噘嘴,小声哼了一声,然后下床,颇为嫌弃地将手中的香囊扔进柜子里,把裴词安下午送来的香囊重新挂在了床头的位置。
谁要用他送的东西。
一面凶她还一面绕着弯子关心她,她才不吃他那一套呢。
再说了,谁知道他这香囊给多少个女人送过,孙婧初和那胡姬肯定也有!她才不要和她们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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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怜又在寺庙里待了几天,这期间裴词安没来过。
不过她也没觉得无聊,打算着收拾收拾回宫了。
这日做完早课,沈若怜回到房间拿出一个宝蓝色荷包和针线,坐到窗边的小榻上,想着明日就要回宫了,今日将那荷包收收尾。
宝蓝色的荷包一角,用银色丝线绣着一丛开得正好的红素馨,正是那日裴词安在御花园中画的那副。
沈若怜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己若当真要嫁给他,那给他绣个荷包也是应当的,民间待嫁的新娘不都是这样的么,更何况这花本也是他画的。
而且在寒山寺这么久,他对她多有照顾,还三不五时带她散心,这荷包就当是对他的感谢也行。
用了一早上将荷包缝制好,等到沈若怜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用午饭的时间了。
她伸了个懒腰,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又来回翻着仔细看了看荷包,确定没问题后,从榻上起身,将荷包和针线篓子收进柜子里。
花瓶里的迎春花已经枯了,沈若怜走过去,将那些枯枝拿出来,出了门。
秋容说要赶在走之前做些糕点送给寺里的师父和师兄,她便没让她去端饭,打算自己去食堂吃。
然而才走出没多远,身后忽然想起一道温柔的女声,叫住了她,“公主。”
沈若怜眉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回头,就见孙婧初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她一袭白色长裙,头上只簪了一支银镶玉的素色牡丹发簪,略施粉黛的面容瞧着分外端庄恬静。
见她看过来,她走到她跟前,大大方方行了一礼,“参见公主殿下。”
她屈膝低头的瞬间,沈若怜注意到她头上那支素雅却做工精巧的发簪。
虽是素色,上面的雕花却是牡丹纹样,若非他送的,凭着孙婧初自己是肯定不敢戴的。
沈若怜眸子黯了一瞬,心底还是微不可察地有些发酸。
察觉到她在看自己的发簪,孙婧初抬手摸了摸,略有些娇羞,更多的是伤怀:
“当日我外祖父仙逝,太子殿□□恤我丧亲之痛,命人送我的,公主觉得……好看么?”
沈若怜勉强维持的笑意也垮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分明在孙婧初这句话中听出了得意和炫耀。
甚至可能还有小小的……示威?
沈若怜暗暗磨了磨后槽牙,指甲死死掐进手里的枯枝,在心里默默平息了半晌,才重新挂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眉眼弯弯,声音软软甜甜的:
“好看,孙姐姐沉鱼落雁,戴什么都好看。”
她故意忽略孙婧初说的这是太子殿下送的那句话。
可偏偏那人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听她这么说,孙婧初又道:
“公主说笑了,主要还是殿下送的发簪衬人。”
说着,不等沈若怜搭话,她忽然话锋一转,眉眼间拢上薄薄的愁绪,轻声道:
“可这发簪上面到底雕的是牡丹,实在太过高调,我本不想戴的,只是今日太子殿下约我到寒山寺来,我才想着……”
孙婧初后面的话没说完,然而沈若怜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她的发簪究竟是什么纹样了,她更在意的是她后面的那句话。
太子殿下?晏温?今日要来寒山寺?
他来寒山寺,她怎么一点儿消息也不知道?
“呀?难道公主不知殿下要来?”
沈若怜闻言回过神,看了孙婧初一眼,见她面上露出一丝惊诧,沈若怜抿了抿唇,装作不甚在意道:
“我明日就要回宫了,想必太子哥哥觉得没必要告诉我吧。”
孙婧初笑着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完全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既温婉又贴心,柔柔宽慰道:
“哪能啊,殿下这么宠公主,定是想给公主个惊喜,这才没告诉公主呢,说不定这次来,就是专程来接公主回宫的。”
沈若怜被她挽住后,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又来了。
她颦了颦眉,试着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几下,没抽出来,有些心烦,语气也跟着冲了起来,“孙小姐,你能不能——”
“公主?”
话未说完,忽然被不远处裴词安的声音打断。
沈若怜一喜,急忙回身,恰好看见裴词安朝这边走来,她便顺势用力抽出自己的胳膊,迎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裴词安走到两人身边,同孙婧初互相见了礼,又转而继续同沈若怜说话,“我今日是陪母亲来进香的。”
沈若怜顺着他的目光,恰好看到一个妇人被仆妇搀扶着走进大殿的背影。
想来裴词安并未给母亲说他是来见她的,不然依着规矩,裴母定要过来给她见礼,裴词安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