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坐月子的时候,何前进家里的那几个女人,想尽办法折腾她,闹得她月子都没坐好,现在落下了一个手脚冰凉的毛病。
甚至风一吹,就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发冷,就好像有冰水,顺着骨头缝流进去一样。
就这待遇,更别说是有什么鲫鱼汤下奶的伙食标准了。
正巧在这个时候,她怀里的婴儿也听到了金蛋的哭声,这个年纪的小孩懂啥,有人哭了,那就跟着哭起来了。
一时间,家里就跟唱二重奏似的,此起彼伏的哭声,在邓小雅耳边响起。
说来也邪门,不管邓小雅怎么哄,这小女儿的哭声,总是不肯停歇。
到最后,邓小雅甚至产生一种想要捂住她嘴巴的冲动。
正在这时候,老娘王桂花就扭着屁股走出来,看到邓小雅怀里的小丫头还在哭,顿时就嚎着尖锐的嗓音,“一个丫头片子,吵吵什么?!过年过节的时候,还在掉猫尿,真是晦气到家了!不愿意在家里待,就滚回去。谁家闺女,年三十还待在娘家啊!”
邓小雅的脸都气红了。
原来何前进家里还没倒台的时候,她娘可不是这么一副嘴脸!
“娘!你光说哭,你咋不看看,到底是谁先哭出来的?金蛋也嗷起来的,你咋不说金蛋呢?”
王桂花听到这话,直接冷笑了一声,“丫头片子能和金蛋比吗?丫头片子那都是赔钱货,更别说这丫头片子,还是别人家的,能跟金蛋比吗?金蛋以后可是要给你爸和我养老摔盆的。你一个嫁出去的赔钱货,不想着怎么帮衬你弟弟,还说出这种话来,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滚出去!”
邓小雅看着外边的大雪天,白茫茫的一片,只怕雪的深度,都已经到了膝盖,这天气,要是被赶出家门,只怕冻死在半路上,也不是不可能。
邓小雅心里都快委屈死了。
在婆家受气也就算了,没想到回了娘家,也要受这份气。
她的眼里噙着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娘,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你知不知道我在何家过得有多难,我不求你帮帮我,我在家喘口气也不行吗?”
王桂花面对女儿,那一向都是铁石心肠的。
“啥叫喘口气?啥叫过得有多难?当初是你自己不要苏清风,扒拉上何前进的。要是你老老实实和苏清风结婚,金蛋也不至于连饺子包子都吃不上!”
我孙子非得给我吃肉,我也不想啊!
邓小雅听着这话,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妈!当初我和何前进好上,你也是同意的。你自己当时也瞧不上苏清风,你怎么现在全都怪我了?”
“还有,什么叫做丫头片子?妈,那是你亲外孙女,我也是女的,你也是你女的,难道咱们都是丫头片子吗?”
王桂花气得胸脯上下起伏,脸色黑沉沉的,难看的很,大有一种下一秒,她就要动手的感觉。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王桂花猛地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东西一扔,顿时,屋子里叮呤咣啷的声音,响作一团,她走上前,举起满是老茧的手,啪啪就给了邓小雅两个大耳光子。
这一下,可把邓小雅打懵了。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王桂花已经在她身上不知道拧了多少下。
要说这王桂花,那是真没有亲妈的样子,在邓小雅身上拧肉的时候,那是往死里拧,而且每次拧的地方,都是在一些私密部位,不能撩出来给人看到的地方,那下手的狠劲,要是有不知道的人在这里一看,还以为这是后妈呢。
邓小雅原本也不是什么好性子,刚才那是反应不过来,在加上手里又抱着个孩子,难免有左右支绌的感觉,不过等到她把孩子放到一边,看到自己手臂上的淤青后,也尖叫一声,不管不顾地和她老娘互掐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邓家都是一副乱遭遭的样子。
等到邓小雅她爹回来的时候,旁边的邻居已经把瓜吃的明明白白了。
他看着屋子里乱遭遭的样子,气得额头青筋都蹦出来了。
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
苏清风这个时候,正在厨房里忙活。
在忙活的间隙,他就看到自家的小老太太,趴在院子里的墙头,津津有味地在看着什么,苏清风原先还有些不解,这大冷天的,外面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有啥事不能待在屋子里,偏偏得去天寒地冻的外边受苦。
只是当他凭借着敏锐的听觉,捕捉到隔壁邓小雅家里的吵嚷声后,他就瞬间豁然开朗。
虽然当初退亲的事情过去了很久,但是老太太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呢。
要不是那时候苏清风运气好,说不定邓小雅雅和何前进那一推,苏清风还真会一命呜呼。
或者……准确地说,已经一命呜呼了。
等那边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响后,伴随着一记重重的关门声,隔壁有一瞬间陷入安静。
小老太太也是这个时候,猫着腰从院子里回来的。
只是她的好心情,却是根本不加掩饰的,甚至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黎景才不管隔壁发生啥事情呢。
他坐在凳子上的时候,就跟屁股底下多了根钉子似的,坐不了多久,就左右挪动,看起来有点不自在。
黎瑞光看不过去,骂了他一句,黎景也不在意,嬉皮笑脸地回应了一下,就从凳子上下来,迈着颠颠儿的步伐,来到灶房,看着苏清风,特别自然地开始给苏清风烧火。
苏清风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想干啥了。
他掀开锅盖,从大灶里,捞了大半碗鸡汤,挑了几块鸡肉和蘑菇,然后就摆在铁锅旁边的灶台上。
黎景接过鸡汤,冲着碗里吹了口气,然后就浅浅抿了一口,紧接着,就不禁长长出了口气,喟叹道,“这小鸡炖蘑菇,还是你做的最有那味儿!”
说着,他就夹起一块榛蘑,往嘴巴里放,轻轻一咬后,原本就吸满汤汁的榛蘑,瞬间释放出汁水。
黎景被烫得哧溜哧溜,榛蘑在他嘴里跳上跳下,嘴巴都快被烫破皮了,还是舍不得把榛蘑给吐出来,直到嘴巴里感觉不烫了,他这才囫囵吞枣地咽下去,紧接着,长长地舒了口气。
苏清风有些无奈,“至于吗?”
黎景唏哩呼噜地一顿吃,然后一抹嘴巴,苦着脸,“你都不知道我在知青点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那个苗音音吗?那家伙是湘省的,做饭的时候,全是什么红辣椒、干辣椒、青辣椒,我吃了七天,差点长痔疮!”
黎景说到这里的时候,简直就是满腹委屈,“以前你在的时候,我好歹能时不时改善点伙食,但是自从你搬到县里去以后,我就只能吃苗音音炒的辣椒了。”
“后来我寻思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干脆自己做饭吃,但是我的手艺你也知道,就算煮个饭,那也是半生不熟的,我能活到现在,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苏清风听得有些牙疼,他一边炒菜,一边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做菜……真的有那么难吗?”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得到了来自黎景的愤怒目光,“苏清风,你是不是人!”
苏清风赶紧低头,不吱声了。
外边的人,听到灶房里传来的声音,都吓了一大跳。
老太太有点忧心忡忡的,“这俩人不会打起来吧?”
楼芳哪能不知道自己这儿子的德行,笑着说了一句,“不会的,俩人闹着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