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神庙里这些隔开的帘子是用来做什么的,至少这些女人带着他穿过帘子,没有看见任何人和东西,只是一块又一块空地。
丝丝的雾气袅绕,勾勒出祝弃霜露在水面上的那一截削瘦的肩膀,几乎比乳白的池水还要清透几分。
祝弃霜靠在池边,随手将湿润的头发捋到后面,翻了翻池子上那套衣服,白色的长袍是由细长的布条拼接成一体的,虽然长度能到脚踝,但是底下是有些开衩的。
衣服还只有这一件,没有裤子也没有内衬,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和那些女人身上差不多的布条,应该是用于束腰的。
祝弃霜心里疑惑,难道这里的男女穿的都是一样的衣服吗,还不穿裤子?
但不管怎么样,总比他只穿一件涅墨亚之袍要好。
他学着那些女人的样子,把白袍穿上,又系上布条一样的腰带、勒紧。
白袍的衣摆刚刚好遮住脚踝,祝弃霜掀开面前的布帘,刚刚的那些女人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靠近,给他的脖颈、肩膀、手上和脚踝都戴上了黄金的饰品,宝石做的珠串。
昂贵耀眼的黄金饰品冰冷地贴着他的皮肤,链子像流水一样滑过他的手指,如同一道围绕着他喉咙的项圈。
祝弃霜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们到底要做什么?他一个奴隶,为什么能戴上这样精致昂贵的首饰。
他心里愈发谨慎起来,想看看她们的目的。
另外一些人端来一盆还在燃烧的香草,白色的烟雾隔开了祝弃霜的视线,熏得他想咳嗽。
当他身上的那些饰品都穿戴完毕,女人最后拿出了一块黑色的布,牢牢地系在祝弃霜的眼睛上。
祝弃霜没有反抗,因为上次的后遗症,他闭上眼睛也差不多能看到八成。
接着,祝弃霜感觉到脑袋一沉,又有一层布盖在了他头上。
女人递给他一根草绳,让他牵住:“跟着我走。”
祝弃霜牵着那根绳子,穿梭过许多人的影子,周边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引领他的女人和他自己。
女人走之前看了他一眼,声音里含着些怜悯:“到了,在这等着吧,记住不要失礼。”
祝弃霜在布盖头下轻轻点了点头——根据他到现在的见闻来看,这个王脾气似乎不太好。
不过为什么还要他蒙着眼睛,盖住他的头,他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传统。
——到底是他长得会吓到人,还是怕他见到赫什拉格会被吓到。
他根据那个女人的指导跪坐在地上,却迟迟没有人进来。
祝弃霜还想见见这个歌谣中的人类之王是什么样子,忍着不耐,没有自己掀开盖头和眼睛上的布条。
a1每一个小时提醒他一次,直到给他报第四次时,背后才断断续续、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脚步响。
脚步声到了他身边,却没有人开口,祝弃霜想着自己要不要先找个话题说些什么,至少先把他眼睛上的布条解开,就感觉到一阵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祝弃霜耳朵颤了颤,几乎是在察觉到气息的那一瞬间,用感受之眼看向前方。
一只和他差不多大的狮子低伏着身躯,前爪微微前伸,对着他低吼了一声,倏地跃身一扑,利爪向祝弃霜扑过去。
祝弃霜下意识就想伸手,只要他稍微使劲,就能把眼前这头动物的骨头拧断,狮子的速度再快,对他来说也像慢动作。
但同时,祝弃霜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冷然地看着他,就像被盯住的猎物——他并不只是那头狮子的猎物和俘虏。
祝弃霜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偏了偏头,看清了视线中还站着一个镇定自若的高大男人。
短短一瞬,祝弃霜心念变化,胳膊暗暗使力往后一仰,身子侧过打了个滚,正好从狮子的两只利爪下躲开。
狮子压在他身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咆哮声,祝弃霜躺在地上,头上的纱布在地上泄开,露出半张脸,头纱下黑色的布条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的眼睛,却更显得他露出的白玉似的皮肤禁欲诡艳。
狮子的身下露出他小半截白皙的手腕,上面的金色的手环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那个一直未出声的男人,此时终于屈尊降贵地说道:“普利卡,起来。”
那头狮子不满地抬起爪子,在地上刨动,鼻子对着祝弃霜喷气,但还是很快从祝弃霜身上跳开,走到了一边。
男人垂下手,指尖触碰到这个被狮子吓到的漂亮奴隶的手,微微合拢,感觉到被他包裹住的纤长指节带着不自觉的颤意。
皮肤的温度骤然蹿上他的指尖,祝弃霜低垂下眼睛,思考着一个正常的奴隶应该有着怎么样的反应。
男人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起来,懦弱的人不配在特奥蒂瓦坎活下去,用你自己的腿站起来。”
眼前这个男人的声音出乎他意料的温和,并不冷酷,也不凶煞。
祝弃霜一边思考着,脸上还保持着被吓到空白的表情,一边吃力地,接着男人主动搭上手缓缓站了起来。
“我可以……取下这个吗?”
祝弃霜踟蹰着,指了指脸上的黑布。
男人伸手将他脸上的布取下来,随意地丢在地上。
祝弃霜眨了眨眼睛,看见了面前房间的全貌,这里是一个和神庙内部差不多的建筑,不怎么透光,看来这个时期的建筑大体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