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桥哪儿认识苏小姐,就连陈书竞也互删了。他照实告知,d却心存疑问:“那上次为什么叫你?”
江桥答不出来。
d便道:“那这样,之后跟芮伊的交涉,你跟着一起。下午出趟差,去北京。”
江桥:“……行。”
上海到北京俩小时,四点半下飞机,直奔芮伊。前台道歉说苏总不在,请明天再来。
他们到酒店住下。吃饭时,江桥很紧张,因为和之前不同,这次全是上级。
桌上,大家谈起芮伊的事。
项目经理道:“现在博安和芮伊都有怒气,缺个出口,但这件事很难追究。小江,你跟海通那边有联繫,这组里都传开了,或许……”
江桥一怔,心生不妙,忙道:“老师,我没做什么啊,洩露信息的不是我!”
“我知道。”经理道,“但都这时候了,谁做的还重要吗?你年轻,有潜力,等这难关渡过去,一切都好说了。”
“……”
江桥明白了,这是要他背锅,以此来安抚买卖双方。但保证不会追责,甚至还有可能升职。
dirty work啊,传说中的。他沉默半晌,摇了摇头,“真不是我。”
“好吧。”经理说。
上级们面面相觑,也没说什么。又喝了会儿酒,散局回酒店了。
次日,八点出发去芮伊。江桥照镜子,发现脸颊起皮,嘴唇也开裂了,水土不服。真不漂亮。
他突然忧虑起来:陈书竞会不会在?他不想被认为不好看。这比恨他还让他难过。
傻逼。他骂自己。
这天,苏小姐的态度很强硬。
她穿着ralph uren的纯色套装,开了辆玛莎拉蒂,踩细高跟,在停车场撞见江桥一行。披肩发黑且顺,妆面淡雅,干净利落。
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表情很少。她听完各种解释和请求,把ipad放在桌上。
ipad连着投影仪,屏幕上规规整整,依次记录着由于此次事件,所造成的各种损失,包括流量名誉。
这算起来很扯,但她毫不退让,严肃地说博安出价偏低,又闹出这种事,还想做生意?不太行。
“除非博安提高竞价。”她说。
三四十的成年人,都有地位,却被小姑娘横眉冷对,训得灰头土脸。服务业真他妈没人权。
江桥听了,也很头疼:劝博安涨价?可对方如今对咱们不满得很,整天担心被坑,能劝得成?两头不讨好啊,天。
突然,经理拍了江桥一下,“道个歉吧,小江。”
江桥一惊,猛地抬起头,心想好傢伙,赶鸭子上架?我道歉有个屁用,重点不是钱吗?!
他僵住了,嘴唇分开又闭合。苏小姐盯着他,彷佛才注意到,问了句:“你是?”
江桥忙道您好,报出名姓。
苏小姐听了一怔,想到什么,上下打量。
经理捏着江桥的肩,彷佛鼓励。
他被逼无奈,总不能让上司没脸,只能摆出懊悔的样子,把自己描述成受害者,说被海通的朋友骗了,是他们使阴招。对不起。
“要真是这样,那也太蠢了。”苏小姐表示,“别人的邪恶又无法弥补你的过错。”
她板上钉钉地说:“提高竞价,或者免谈了,各位。”
投行成员丧气地离开。乘电梯时,经理向江桥道歉,说会给他补偿。
江桥道谢,脑子里却念头一闪,想到了跳槽的问题。
投行压力大,业务忙,三十岁之前看不见前途,不少人会改投上市公司,基金,其他国企,或者自创业之类。
之前没考虑过,但也许该提上日程了。他想。
当晚飞机回上海,在室等待。其实只有两位上级坐头等舱,但投行又不缺休息券。
贵宾厅里,大家各自躺下了,江桥是小辈,就帮着跑东跑西,找前台,询问餐点茶水等问题。
路过餐区的咖啡机时,他听见女侍者聊天,声音有点大,说真假啊,真的是他?
“真的!本人比照片帅!在loun 2。”
“妈呀,我得去……”
江桥原本没在意,只当碰见八卦,模糊间却听到一个词:广城。顿时心里一跳,竖起了耳朵,装作在等咖啡。
侍者边补妆边说:“这么久了,明星见过,漂亮公子哥还真没见过。听说广城参与机场建设,他坐飞机会有优惠吗?”
“不是开发吗,还做建筑啊?”
“都做吧。”
“我跟你说,他比好多明星帅呢。”
“啊啊啊,想合照!”
“别了吧,人挺冷漠的。而且最近……”
“两位小姐,在说谁啊?”江桥问。
侍者们对视一眼。
江桥小声:“不会是……陈书竞吧?”
侍者们羞涩起来。
江桥明白了。
他莫名惊喜,一时茫然,焦虑地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跑去跟上级汇报,问这该怎么办?需不需要……
几位投行精英商量了一下,很快起身整理西装,带着江桥到loun 2门口。这是个私密房间,门口有位侍者。
d说明来意。
侍者询问过后,打开房门,请他们进去。
房间里,柑橘味儿的加湿器点着,白底黑纹大理石地板,家居都是木质,经典的橙棕色。
陈书竞围着浴巾,趴在长方的软床上,埋着头,漆黑的髮丝垂坠,有些微的水汽。宽阔而白皙的背上抹着精油,光滑明亮,在按摩身体。
d上前,半蹲下身跟他说话,握了个手。
陈书竞扭过头,说您好,真巧。整个人懒散又冷淡,不痛不痒地寒暄着,对正事隻字不提,对网络流言也不在意。
在江桥眼里,现在的场景,就是几位中年男人围着个年轻帅哥,绞尽脑汁,巧舌如簧。
而帅哥裸着上身,撑着脑袋,摆出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偶尔颔首以保持礼貌,实则半梦半醒,漫不经心。
好尴尬啊。
江桥看得嘴抽,汗毛竖立。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帮我吹下头髮,江桥。”
江桥惊呆了,浑身一抖。
剎那间,所有人都看向他,揣度,猜测,疑惑。
目光如刺,他是后背扎着针的假刺猬,从安全的角落里走出,站在聚光灯下,被陈书竞自带的光环照亮了。
“去吧。”经理提醒。
江桥如梦初醒,连忙跑去拿吹风机,拖了一地电线,把热度调节到适温。
陈书竞闭着眼,一边享受按摩,一边感受着暖和的风声,头上小手温柔的抚摸,微烫的后颈。
他摆了摆手,示意江桥走开,翻身坐起,说各位,网上的破事影响不了现实。二轮拍卖照常,不用担心。
d觉得有戏,试探道:“苏小姐建议我们提高竞价,但范畴……不知博安和伊芙莱的出价差许多吗?差多少呢?”
这是想套对手的竞标价了。
陈书竞笑了下,眼光像尖锐的削皮刀,顺滑地扫过一切,唯独盯住江桥,开口道:
“再说。”
回程的飞机上,江桥被来回盘问,最后只得含糊其辞,承认确实认得陈书竞,留学时碰见的。
经理问他:“是朋友吗?”
江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