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恂眸瞳缓缓收缩,怔然注视着他。
医者本分?出手相帮?
延绵……子嗣?
若是换了旁人,楚召淮也会如此以身解毒吗?
乍一浮现这个念头,姬恂眼睛几乎瞬间出现狰狞的血丝。
楚召淮耳垂红得几乎要滴血,脑袋好像咕嘟嘟冒着热气,一通胡言乱语下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正面红耳赤着,姬恂突然轻笑了声。
楚召淮眼瞳带着水雾,小心翼翼抬眼看他。
姬恂眉眼带着笑意,却不像愉悦,反而带着些许自嘲。
楚召淮一懵:“王爷?”
“本王忘了。”姬恂放开楚召淮的手,似是无奈地笑起来,低声呢喃道,“……你什么都不懂。”
楚召淮本来还觉得姬恂又要调笑他,没想到却一反常态说出这句不明所以的话。
不懂什么?
方才姬恂好像也说了 “懂”啊什么的。
“什么啊?”楚召淮茫然看他,“王爷这话好奇怪。”
姬恂屈指一弹将外头烛火熄灭。
昏暗中,他伸手将楚召淮的乌发拂到枕上,声音又轻又柔,不似寻常那般淡然悠悠:“不早了,睡吧。过几日就要去城外春猎,养好身子到时带你去骑马。”
楚召淮歪头:“骑马?”
上次骑马好像还是小时候。
“嗯。”
楚召淮不太钟情骑马,他欲言又止,见姬恂想走,又怯生生抓住他的袖角。
姬恂回头看他:“怎么?”
“你……”楚召淮还是觉得姬恂这个反应不对。
按照王爷的行事秉性,听到他叽里呱啦一大堆有的没的,要么温文尔雅地说刻薄话,要么光明正大地笑话他。
反应不可能这么安静才对。
楚召淮小声问:“你生我的气了吗?”
姬恂垂在身侧的手指倏地蜷缩,他重新坐回去,黑暗中眼瞳好似带着极其柔和的光,声音也轻得很,像是怕惊碎了夜色。
楚召淮被他看得眼瞳一紧。
姬恂情绪不对,楚召淮第一时间就下意识以为是自己说错什么让他生了气,可仔细看却感觉那股没来由的沉闷阴郁并非是对着自己的。
姬恂笑着道:“不会对你生气。”
楚召淮呆呆注视着他,姬恂的目光瞧得不太清晰,可却随着越来越适应黑暗,总觉得那视线像是带着能将他灼烧的火焰,落在他身上轰然带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意。
心口倏地狂跳,像是锣鼓似的一声声震在耳膜,惊得楚召淮口干舌燥,浑身泛着热意,将还未散去的淤青带得密密麻麻的疼。
姬恂还在看他。
眸光前所未有的温和。
电光石火间,楚召淮眼瞳悄无声息张大,心中忽然没来由地浮现一个早就有过的可怕念头。
姬恂……
该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喜欢?
姬恂性子捉摸不定, 楚召淮最开始本能怵他,相处久了畏惧虽散,说话行事仍是得小心谨慎, 唯恐一时不查被一刀杀了。
这种人人畏惧的煞神, 喜、喜欢他?
楚召淮眼眸轻轻睁大,猛地翻身背对他,腰腿的酸疼瞬间袭来, 被他强行咬牙忍住, 又下意识屏住鼻息, 唯恐被发现凌乱的呼吸。
只是翻身时被疼得吭叽一声被姬恂捕捉到, 后知后觉意识到今晚过来是为王妃上药的。
“还疼?”姬恂熟练从床头小抽屉拿出药膏, “躺好别动。”
黑暗中姬恂的声音低沉喑哑,楚召淮听得头皮发麻,立刻道:“我我自己上过药了, 就不劳烦王爷。”
姬恂“嗯”了声,仍是掀开锦被。
楚召淮:“……”
灯火已熄灭, 姬恂似乎要起来点灯, 楚召淮见躲不过一把拽住他, 几乎把半张脸埋在软枕里,闷闷道:“别点灯,就这样随便涂点就行。”
黑暗中姬恂闷笑一声:“好。”
这次并非阳奉阴违,姬恂果真用手蘸着药膏,抬着下巴缓缓涂在楚召淮脖颈。
楚召淮艰难吞咽了下, 喉结轻轻滚动。
怎么感觉……姬恂不用看好像也准确无误涂在淤青和咬痕上, 就好像上过无数遍药似的。
正常男人会对府中大夫的每一道淤青都了如指掌吗?
姬恂不怎么记人, 倒是会记伤痕的位置,哪怕没点灯, 只要手蘸着药一涂上去,那处必定会传来淤青的微疼。
准确无误,箭无虚发。
楚召淮被他大掌掐着腰趴在床上,开始上腰上的药。
腰身处太过敏感,熟悉的手在上面抚摸,好似又将他带入那混乱荒唐的一夜,楚召淮肚子微微痉挛,感觉又撑得慌,难受死了。
姬恂垂着眼,淡淡道:“王妃若不想去春猎,本王让姬翊带你去京城四处转转。”
楚召淮蹬着腿,腰身止不住发着颤,恨不得一蹦三尺远躲开那隻手,扑腾半晌无果,隻好自暴自弃地将脸埋在枕头上恨不得憋死自己。
“嗯,那便不去了。”
“是不想去春猎……” 姬恂笑了,像是闲谈似的淡淡道,“还是不愿和本王一起出去?”
楚召淮一愣。
放在之前,他肯定疑惑姬恂为何问这句话,可如今揣着疑似答案找细节,越代入越觉得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