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的演讲稿已经被放在了桌上,吕西安将它挪到面前,开始念道:
“文化,教育与宗教事务部已经注意到关于罗德兹市多明我会圣沙维豪教会学校的性侵指控,我作为部长本人,对这样恶劣的行为深感震惊。”
“在这样一个艰难的时刻,我和本部门的所有同仁,都与受害学生和家长站在一起。我借此机会向公众承诺,我们对于校园犯罪行为的态度是一以贯之的——那就是绝不姑息!无论犯罪者是穿西装的普通教师还是身穿法袍的神父,他们都要受到法兰西共和国法律的约束,政府和法院绝不会因为某些人的特殊身份而姑息他们的无耻行为。”
“文化,教育与宗教事务部是法兰西所有教育机构的主管机构,对于公立学校和教会学校均有督导之责,因此我作为部长,对此责无旁贷。我将于明日出发前往罗德兹市,亲自对此案件进行督办!我也在此邀请新闻界的朋友们与我同行。本届政府秉承‘开放政府’的理念,对于这桩受到全社会广泛关注的案件,我们认为‘事无不可对人言’,因为我们心怀坦荡,正如黎塞留红衣主教所说——‘除了国家的公敌以外,我并无敌人’!”
“部长先生现在可以接受提问。”夏尔朝着下面的记者们点点头。
一只只手臂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举起,记者们纷纷朝着吕西安挥舞手里的笔记本,试图得到部长的注意。
吕西安首先点了《费加罗报》的记者,这家报纸并没有明确的左右翼偏向,因此被很多人认为是更加客观的媒体。
“部长先生,”《费加罗报》的记者大声提问道,“我们很清楚您如今正在试图关闭教会学校,那么在这样的时候,您对于一家教会学校的丑闻如此大张旗鼓地进行处理,是否有借机打击教会的嫌疑?毕竟这样的时间点实在是令人浮想联翩——我们都知道此类的事情在之前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但是都没有引起这样的轩然大波。那么您为何要在这个关键性的时候对教会学校重拳出击呢?这其中有没有与政治相关的考量呢?”
许多人都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个问题恐怕也是他们想要问的。
吕西安赞赏地点头,事实上,他也期待着有记者能够在这场招待会上问出这个问题——毫无疑问,当教会试图反击时,他们必定会把这个问题作为突破口,与其留给他们这个机会,还不如在一开始就堵住所有人的嘴。
“这位先生问到了点子上,”吕西安说,“这类的事情的确发生过许多次,而当时的政府和教会都对此采取了冷处理的态度。但是,在这里,我想要问一句——从来如此,便对吗?”
“我不认为这样的态度是正确的,在我看来,试图掩盖真相就是对加害者的包庇,也是对这种行为的鼓励!之前的政府和教会高层实际上充当了这类无耻行为的帮凶!他们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粉饰太平,把法兰西的孩子们暴露于危险当中,我认为这样的做法是十分可鄙的!如果之前的政府和教会能够铁面无私,将这样的烂疮从法兰西的教育界当中挖出去,那么今天我们所看到的这桩悲剧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或许会有人指责我这样做不过是出于政治考虑,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支持率。”他耸了耸肩膀,“好吧,他们尽可以这样来指责我。但是有一点我要说清楚,我绝不会因为害怕受到这样的指责就成为一个坐在办公室里碌碌无为的好好先生!在我们这个国家,要干成事情,就不能怕给自己的手上沾上污泥。我要告诉新闻界的诸位,对于此类的攻击,我不但不会感到受侮辱,反倒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愉快!这样的污泥对于实干家而言,是一种可以骄傲地向公众展示的勋章。”
“在此,我也要呼吁那些满脑子都是‘政治目的’的先生们暂且搁置一下他们的怀疑,将他们那颗被遗忘在议会衣帽间里的心收回来。我想要请他们注意一下这个案件当中那些简单的事实:几个孩子受到了可怕的侵害,这样的侵害可能给他们日后的整个人生留下难以抹去的阴影。难道我们不应当搁置政治上的分歧,携起手来为他们讨回公道吗?如果受到侵害的是你们的孩子,难道你们不会希望这样吗?”
“部长先生,”下一个提问的是来自《每日快报》的记者,“教会学校近些年来屡屡传出此类的丑闻,您认为天主教会对此负有怎样的责任?政府能够做些什么来杜绝此类行为的再次发生?”
吕西安敏锐地注意到了记者提问的措辞——对方问的是“负有怎样的责任”,而不是“是否要对此负责”,这家左翼报纸已经把教会放在被告的位置上了。
“我很高兴您问了这个问题。”吕西安说道,“在我看来,教会学校如今深陷丑闻的泥潭,正是由于他们长期以来缺乏外界的监管。受限于《1801年教务专约》的约束,政府在处理关于教会的事务时总是畏首畏尾。”
“教会学校完全由修道会和当地教会进行办学,本地的教育部门对这些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看上去正在为这些学校里的孩子们感到担忧,“这些学校的教育内容仍旧遵循过时的课纲,这样的落后教育能否让毕业生们适应我们所处的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这些学校的教师都是本地教会的神父和修女,他们的能力是否达到了政府期待的标准?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道德水平是否能够给我们的孩子们起到表率作用?即便不能,他们至少也应当懂得,有一些界限是绝不应当越过的!”